第(1/3)页 “杨大龙头最重安稳,南阳许久没像现下这般动乱。” 陈老谋不禁多瞄了一眼正慢悠悠喝茶的某天师,脑中闪过从雍丘至南阳的诸多乱事。 这位来南阳郡,真不算久. 念及此,眼角皱纹不禁抽跳。 “陈老请继续说。” “嗯,”陈老谋望向城门方向,“郡城防务由八大势力按月轮值,今次没到南阳帮,杨镇却派他的人插手城防。” “可见要阻断暗流。” “若他真下决心,动以威望,足可慑服各大势力,这一郡之地,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成的。” 杨镇能调动数万人马,且多是宗派武人,与他硬碰硬得掂量掂量。 大龙头手握一件大杀器,这身份可不是说笑的。 “陈老言下之意,此前有过先例?” “正是,”陈老谋回忆几息,“城中本有老君观旧址,一连开设多家,香火大旺,却暗犯恶事,意图破坏城内各大势力联盟,杨镇雷厉风行,一夜之间拔除分观十余座。” “故而城中道观,多有荒弃。” 老君观. 那是魔门两派六道中的真传道。 周奕思量一番:“照陈老的说法,杨大龙头若是调查到底,我便是去杀了巴陵帮三大害虫也无济于事。” “诶,此一时彼一时。” 陈老谋道:“杨镇的年岁也大了,手段不及当年果断。” “天师既与天魁派交好,只要吕掌门一句话,卧龙岗上的偏野之观南阳帮岂会费劲去查?这城内杨镇最信任的人除了帮内左膀右臂,唯有吕重。” 见到周奕面露迟疑。 陈老谋先问:“要利用吕重老师,故而天师心有愧疚?” “嗬嗬,”他夸张道,“天魁派这下可赚大了。” 周奕又喝了口茶水:“巴陵帮那事,为何挑在此时?” 陈老谋正色: “巴陵帮勾结了阳兴会与湍江派,这两家是天魁派的对头,药材生意乃是湍江派的大项,你的人若要做小本买卖,他们看不上,但曹家的药材生意可不小。” “湍江派会派人调查,那巴陵帮的视线就会盯上来,总管中原情报的三大管事只要不傻,多半能猜到天师身上。” “当下南阳生乱,正好浑水摸鱼。” 陈老谋瞧见周奕沉声,歇话等了几秒,这才问: “天师意下如何?” 周奕轻叩瓷盏:“我在山中待了一段时间闷得慌,正差个地方听听曲。” “这销金楼的曲子怎么样?” 陈老谋道:“还凑合吧,寻常曲调有些艳俗,却能找些新鲜,比如西域的龟兹乐、疏勒乐什么的,天师自个去听就知道了。” “相比于江南水乡的清商乐,还是颇有差距。” “运河水,浪花高,杨广行舟过此桥呵呵。” 他又是嘲讽,却又很懂。 周奕不再叙话:“陈老,三日后我来找你。” 陈老谋应道:“恭候大驾。” 梅坞巷口,陈老谋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,心中藏着疑惑。 若说现在的杨大龙头做事迟疑。 那眼前这位就果断过头了。 根据巨鲲帮所知的消息,这位身藏多少伟力,其实模糊不清。 想在销金楼杀人,再安然远遁,绝非等闲人能办到。 陈老谋心中的期待越来越甚. 周奕出了鲲帮分舵,转道便寻到曹府落点。 负责南阳一应事务的总管事名叫曹承贤,他是曹家二郎的堂哥,办事较为稳妥。 之前负责做淮阳郡的生意。 新店铺置在城东位置,不远处连着三家武馆,位置很好。 周奕在此没耽搁,只向曹承贤求证。 看看陈老谋有没有玩虚的。 印象中这老头挺靠谱,他身后的帮主云玉真反倒靠不住。 曹家能把生意做大,自然有一套。 周奕才一问起,曹承贤依话回过之后就递来一封信函。 其中囊括曹家收集到的南阳郡药材生意脉络。 从最源头的登山采药工、药农,再到管理一大片药材地盘的山主、山把头。 往下寻到南阳,果然牵扯到湍江派。 还好,陈老头没有撒谎。 巨鲲帮现在有大用,城内有他们等于多出很多双专业且挑剔的眼睛,互利互惠合作下去,对两家都好。 销金楼在城西,出了城西便是卧龙岗方向。 沿着那条销金楼所在的通宝街绕来绕去,扮作吃吃喝喝的模样把点踩好,直至城墙边沿。 来回巡游几遍,周奕已经吃撑。 摸清地形,目光从那栋灯火辉煌的花楼掠过,转身而去。 在此地要谨慎一些,毕竟对方是搞情报的,兴许一些路边摊贩就是巴陵帮的人 三日后,申酉之交。 梅坞巷茶铺中走出一个蜡黄脸男人,眉宇间含着三分凶戾之气,他若笑起来容易让人觉得虚伪。 混江湖的老油子不少就是这样的。 他着一身寻常武人的粗布衣裳,腰间悬着一具劣质长剑,估计是随手从哪个小作坊购置的。 稍稍引人注意的恐怕只有那两束从耳前垂下的鬓发。 夜风一吹,两鬓飘飘,若他手按长剑。 江湖剑客的姿态倒是分毫不差。 “还有这个。” 陈老谋丢出一物,那黄脸汉子伸手接住。 他压着嗓音说话,语气带着一丝丁大帝的坟场画风:“做何用?” “湍江派的身份牌子,从一个死人身上得到的。湍江派罗长寿的儿子喜欢去青楼,也许你能用的上。” 陈老谋见他收下,叮嘱一句:“你出手时可要悠着点,那地方人多眼杂,保不齐就有人认出你的武功路数。” 黄脸汉子阴恻恻一笑:“那可正好。” 陈老谋一愣。 那汉子转身便走,却传来一段差点叫他栽跟头的话: “销金楼里砍人头,老子就叫陈老谋。除虫灭害没理由,管事人头当皮球。” “嘿嘿嘿——” 一串邪恶坏笑声。 茶铺中的开锁老人笑叹:“非人哉,非人哉” …… 南阳郡的骤雨才歇一日,天没放晴。 酉时三刻,天色阴沉。 销金楼早把檐前一圈琉璃灯点亮,阵阵胭脂香从雕花槅扇间溢出。 晚雾薄薄,就似美人身上的轻纱。 远远瞧去,窗纸上多有婀娜剪影跑来跑去,后面像是还有人在追逐嬉笑。 谁都知晓里面是干什么的。 虽说也有不少清倌人引来文人骚客,但多数人还是奔着欲望来的。 人间刮骨刀,越刮骨越痒。 一连排挂上灯笼的香楼全是销金楼的产业,这栋南阳销金窝,除了艳粉俗气,隔壁还安置有赌坊当铺。 任凭你有多少身家,多少精力,全都能榨个干净。 “啊哟~!” 销金楼前,一位徐娘半老,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从门内迎出。 干她们这一行眼睛尖得很。 看看衣着气度,神态谈吐,就大概晓得你口袋里有几个子。 但这一次,老鸨却是看都不用看了。 眼眶中那一双眼珠一会儿上一会儿下,自动锁定着黄脸汉子抛起又落入掌心的金子。 这人穿着俗气,如此露富,定是近来发了横财。 此类江湖人颇为常见。 往往膨胀至极,却又最容易从他们口袋中掏金掏银。 “这位贵爷面生得很,可是首趟来这儿寻乐子?” 黄脸汉子道:“怎么?面生就不欢迎?” “哪能啊,”老鸨笑脸如花,“只怪奴家不晓得您甚么喜好,怕叫错了姑娘惹您埋怨,岂不坏了兴致?” 黄脸汉子笑道: “那也简单,我从江南至此,一路折枝折花,听说这销金楼大有名气,便想瞧瞧是否为真。” “我可是来找大乐子的,俗粉俗艳,入不得我的眼。” 老鸨朝黄脸汉子眼圈一瞧,果然隐隐发黑发皱。 此乃欢快过甚之表象。 “不晓得贵爷要多大的乐子?” 老鸨试探一问。 那黄脸汉子从怀中又摸出黄澄澄的金子,叫她眼睛一直。 “最好的姑娘,配上最好的酒。” “贵爷,请您登三楼!” 老鸨在前引路,一路喊着‘让一让,让一让’,在喧闹至极的香楼中叫身后贵客一路顺畅。 周奕放眼一望,有些惊叹于巴陵帮的财力。 楼中木梯相连,四方通贯,绢灯处处,艳调频弹。 香楼中央是个台面,被一大圈高挑着的琉璃灯笼罩,让人一进门就移不开目光。 几名舞娘在此跳采莲曲,中间是个身材火辣的胡姬,正大秀艳舞。 一楼二楼围了好多看客。 随着老鸨,周奕直登三楼。 这里远比一楼二楼雅静,销金楼的三位管事在更往上的四楼,那里是巴陵帮会客谈生意的地方。 外人不得进入。 有多名黑衣汉子手持兵刃,在上方巡逻。 若有人从楼梯闯上去,绝瞒不过他们。 “您看不上庸脂俗粉,要寻最好的姑娘,那便只有清倌人。” “您能打动她们,靠才学武功也好,好金银财宝也罢,那都是缘分。” “否则便只能喝酒聊天,听听弹唱。” 老鸨笑道:“倘若姑娘不愿与您同席共枕,贵爷切莫惹些不快之事。” “放心,我懂规矩。” 周奕见老鸨沉默不语,登时将手上的金子扔出一锭,这就相当于砸出去十几匹绢。 老鸨精明得很,不见兔子不撒鹰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