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心不由己-《桃花溪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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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14章  心不由己

    来日。

    我与程淮时当会是有许多来日的吧。

    我浅浅笑着,裹挟着一身的伤痛,睡了自来程府后最安稳的一个觉。

    丑时风起,卷起红纱帐,我起身,掖了掖被角。

    听见程淮时喊着:“我不能,不能……她是我的夫人,我不能对不起她,她是那样好的一个女子……”

    我心头忽地起了一阵涟漪,看着他。

    他紧闭着眼,眉宇之间像是笼罩着深深的愁云。

    原来他是在做梦。

    “命该如此,命该如此。我需好好对夫人。”他喃喃着。

    帐内复又平静下来。

    我躺下,看着身旁的男子。

    纵是在梦中,他亦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,该做什么。

    他所说的“不能”是指什么呢?

    他是如此痛苦地去抗拒。

    佛说,苦从欲中来。

    若无欲,何来苦。

    翌日,一大早,程府便开始里里外外地忙碌。一则,大少爷夫妇去往冀州主事;二则程淮时要去琼林书院读书。仆役们收拾着行李。

    东院带走的,是一箱箱的器皿及日常所用之物。大少奶奶张罗着要将她那张千工拔步床带走,大少爷以船只携带不便为由,几番阻止方罢。

    西院带走的,多是程淮时一箱箱的书卷。除却《中庸》《论语》等圣贤书,还有往日他与士子们一同吟咏的诗作文章。

    老夫人站在庭院里,一会子嘱咐大少爷几句,一会子又嘱咐程淮时几句。

    午半时分,阖家去渡口相送。

    天上飘起了雪。

    扬州府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。

    素雪纷纷鹤委,清风飙飙入袖。

    天清地寒,风呼呼地吹着衣角。

    程淮时俯身向我,行了个大礼,道:“家中老母,府中内务,皆累及夫人。待来年春闱,为夫若能高中,必金锣大轿,以迎夫人。”

    我扶起他,有许多的话想说,竟先湿了眼眶,百转千回,只说出口一句:“保重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拭着泪,向程淮时道:“我儿,程家从太爷辈起,立志读书,然,老爷却走了武路。只盼我儿能重振门楣。苦读之时,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。在外头,夜里的灯点亮堂些,莫要伤着眼。那北地的吃食与江南不同,你切莫贪了油腻。有甚难处,当使银子的地方,便托人捎信回来……”

    程淮时一一点头:“儿谨遵母命。”

    “在家千日好,出门一日难。见了张大人,你要格外注意,少说话,多习学……”

    老夫人有许多的话要嘱咐,然那船夫已开始催促了。

    程淮时恋恋不舍地上了船。

    漫天大雪中,我看着他离岸远去。须臾,我沿着河岸追去,朝着船上喊:“二爷,二爷,记得来信——”

    雪迷了眼,我依稀看着他向我点点头。

    我止了步,久久不能动弹,直至府中的人都回去了。

    荷华站在我身后,道:“二少奶奶,该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我怔怔地转身,却见不远处一棵大柳树后站着两个女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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